評袁紹

我當占卜師以來,有客戶很感謝因為遇到我而向上提昇,也有客戶就一直過得囧囧,我常問自己「到底,我的存在是否真對我的客戶產生實質助益?」

這個問題進一步去延伸:一個員工到底能給領導者多大的助益?能不能有個領導者能夠因為遇到一群好員工好參謀,於是果然飛天?

這是我對〈袁紹傳〉很感興趣的原因,更忍不住拿來比對〈先主傳〉、〈武帝紀〉,看完以後我確認了,員工、參謀不管多優秀,他們的成就上限,一定受制於領導者的成就上限,不可能更高。

之所以如此,是因為,遇到問題找解方做決策時,往往有很多方案,但只有領導者有權力去決定採用哪個方案。如果領導者沒有解決問題的企圖心、沒有能力去分辨哪個策略最好,問題肯定擴大、事情大抵辦砸,組織就這麼亡了都有可能。

這樣想來,客戶的成就,真是因為客戶本來就有成功的潛力,跟我等占卜師的關連不大,反之客戶活得囧,也一定是有必敗的原因,那也不是我三言兩語能挽回的。占卜師能影響到的層面,了不起就是讓客戶發揮潛力,加速成功。

袁紹幹過的鳥事不少,最初,袁紹一直慫恿何進要殺盡宦官,那時曹操就說過「宦官之禍,源於皇帝不當授權,只要獲得皇帝或皇太后支持,把首惡殺掉就搞定了,根本沒必要殺光宦官。」但袁紹卻堅持一定要殺光,還為此建議何進召董卓進京,終於釀成大禍。後來袁紹糾集十八路諸侯反董,身為盟主既不出力又不發號施令,大軍一動不動,成天飲酒作樂,反而全靠孫堅孤軍殺到董卓恐懼遷都。曹操當時就看透這少年知交的無能。

只是因為當時資訊不發達,沒多少人知道袁紹在宮裡幹的囧事,他又佔了四世三公的名聲,族中長輩又被董卓殺掉不少,很多人同情他,慕名而歸。但比較有見識的人,則是知情之後,早早閃人,荀彧、郭嘉、劉備都是如此。

我特別關注的地方是,早期的錯誤不論,但他有了那麼多謀士,見識有因此長進,有因此做出什麼比較高明的行為嗎?當然沒!性格上的缺陷畢竟無法彌補。

看他處理三件主要大事可知,第一是對獻帝的態度,他其實是想要自立為王,偏偏,現實上,他的很多手下還是心向漢室,所以他要稱帝,是不可能的,還為此殺了個擁戴他稱帝的手下自清。

但他又不願乾脆接受現實,所以他不爽搞挾天子令諸侯這套,任憑田豐沮授勸了半天也沒用,另一方面,卻又老是跟曹操挾天子令諸侯的詔書較真,總怕詔書對自己不利、充滿恐懼,光只是被封太尉或大將軍就讓他糾結半天,也曾忍不住想把天子騙去甄城,只是為時已晚。

第二是,袁紹有三個小孩,他因為偏愛幼子袁尚,有意讓袁尚繼位,也把長子袁譚過繼給他哥哥,這樣看來,就是直接讓袁尚當繼承人囉?但他又不明講,反而是讓袁譚、袁熙兩個兒子各領一州,連外甥高幹也有一州,沮授說:「這是埋下禍亂的種子。」袁紹答:「我本就想每個兒子都給他們一州管,看誰管得好就當家主。」這成了日後袁氏家族自相殘殺的遠因。

第三是對戰曹操的問題,以田豐、沮授的觀點,袁紹擁有很好的形勢,只要固守,然後分兵侵擾曹操就可以把他累死,三年就可以平曹,尤其袁紹才打完公孫瓚、張燕、黑山賊,軍民疲憊,休生養息才是上策。結果袁紹拒絕,他一定要主動進攻,推估他大抵心高氣傲,覺得自己打仗本領也並不輸給曹操,所以當郭圖審配力主決戰,袁紹竟然就聽了。

那如果非打不可,就挑個好時機打吧,當時曹操急攻徐州劉備,許都空虛,田豐說「現在就是進攻的最佳時機」,結果袁紹拒絕,推說兒子生病沒心思......。

說到底他就是想跟曹操正面對決耍任性,但實際狀況卻非常糟,袁紹的士兵不夠精銳,將領也不夠勇猛,他只要分兵主動出擊,幾乎都給曹操打敗,顏良文醜就折在這裡,沮授說:「曹操缺糧,看樣子,我們只好在這裡慢慢拖死曹操,不妨另外派奇兵攻打許都,這樣也能一戰而勝。」袁紹還是不聽,他就是要帶領大軍跟曹操正面對決,絕對不採守勢、不出奇兵,仗著兵多慢慢推進,把曹操逼到出不了營寨也爽。

最後曹操派人代自己守營寨,然後親自帶兵燒了烏巢,再回師夾擊袁紹,把袁紹打得大敗而逃,更坑殺八萬降兵。此役過後,袁紹再也站不起來。

有人認為袁紹也有其知人善任的一面,不過看他官渡戰敗後,為了怕被預見此結局的田豐取笑,竟然就把他殺了,可知這個人並不喜歡手下比自己高明,哪稱得上知人善任?

袁紹在《三國志》跟《後漢書》都有傳,後漢書的〈袁紹傳〉有一段是袁紹決議征曹前,沮授跟郭圖、審配的辯論,現在看來當然是沮授對,但我想,在他們辯論的當下,還真不能知道誰會是正確的,袁紹沒有曹操的聰明睿智,所以分不出高下,只好憑個人喜好做決定,我覺得是很妙的一段辯論,摘錄整理如下:

沮授:
「有三個理由,支持我軍不需跟曹操正面決戰,1.我們師出無名,軍民不見得願意效死力。2.曹操兵強馬壯智計百出,不是公孫瓚那種囧人可比,跟他正面對決,損失太大。3.我們所處的地形很好,易守難攻,只要分兵襲曹就可以把他累死,還能順便修生養息呢,畢竟我們這邊之前也是戰火連天啊!」

審配:
「那我也有三個理由,支持我們非得現在跟曹操正面決戰:1.兵書說兵力是敵人十倍則圍攻,五倍就直接打,數量差不多就能一戰。況且主公英明神武,難道還會輸嗎?2.想找理由開戰會找不出來嗎?直接當我們是武王伐紂不就有大義了?3.你這樣眼睜睜看著曹操坐大,最後還不是養虎貽患?當然就是要趁他弱小快掐死他啊。你的方法太求穩妥,都不知道要見機行事吶!」

您可能還想看